勤老王妃唠叨不停,高贵妃杀人的目光四下游移,林竹影觉得随时会落到自己身上。
张夫人的语音似夏日里一泓清泉:“贵妃娘娘,别忙顾着赏绿牡丹,我这株双飞燕子兰花虽不如绿牡丹富贵,也颇有可观处。等待娘娘已久,都有些心急了呢。”
林竹影和高贵妃都如聆仙乐,张夫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悦耳,林竹影是逃过一劫,高贵妃是从窘境中解脱。
于夫人凑趣道:“我的玉树琼花也等着娘娘的恩泽雨露,您可不能偏心,只顾着看老王妃的花儿。”
两人一说一笑,也有人知机,纷纷道:“我们也等着娘娘评点。”
高贵妃颜色稍霁,款款行向花厅正中,宰辅夫人本离她座位甚近,高贵妃想最后点评,示以敬重,被张夫人一说,随机应变,笑道:“是我贪恋看花,一时失神,莫怪莫怪。”
张夫人起身,亲手揭开纱罩,她平素深居简出,夫君名声虽著,了解她的人并不多,去过张府做客的人也没传出过有何等名贵花卉。高贵妃初时只为救场,随便看了两眼,被兰花吸引住,眼光再难移开。
高贵妃家境优渥,自幼生长富贵,独爱花草,家里花园栽植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,张夫人的这株兰花,她没见识过。
兰花用的只是淡色青瓷花盆,瓷质虽称得上品,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,颇为低调。花叶素朴,经过修剪,乍看不齐整,细品极有韵味,与花姿正相称。
花枝上寥寥只七八朵花,高贵妃细数一下,没错,只有八朵,一支花箭两朵,两两相伴,一前一后,或直或斜,似燕子相伴,展翅双飞。
雪白的花瓣,中脉微黄,因刚被侍女挪动过,花瓣微微颤抖,散发出清雅香气。
花厅中名贵花卉何止数十盆,香气浓郁者不在少数,高贵妃轻轻吸气,发觉百花香气都盖不过兰花幽香,入鼻沁人心脾。
她是爱花之人,顿时把懊恼丢在脑后,真心赞美道:“花叶清隽,花香悠远,花姿端庄,文质彬彬,堪称君子,恰与家风相合,真花中绝品。”
张夫人说道:“守之以礼,端之以方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。”
这话表白对天子之拥戴,十分得体。高贵妃频频颔首,心中阴霾一扫而空,笑着赞道:“果然双飞燕子,两花并蒂,好像张阁老和夫人,花似人人似花,君子兰心,真真难得。”
张夫人盈盈欠身谢礼。林竹影松口气,你们开心就好,别找我麻烦,有惊无险熬过今天。
于夫人笑道:“我的花就俗气多了,娘娘也给掌掌眼。”
她家的关系和高贵妃亲密许多,说话无须多忌讳,高贵妃自然要给面子,看于夫人的侍女拿开用五色锦缎做成的香笼,亮出好大一株琼花。
琼花落地生根,这一株移栽到花盆里,也有三尺多高,枝繁叶茂,遍树繁花,开了不知多少朵,让人眼花缭乱。
雪玉般的琼花纷纷扬扬,被锦缎碰触过,花瓣不住飘落,却半点无损枝头花色。林竹影慨叹钱多就是好,换成南勤老王妃的绿牡丹,多掉几瓣就彻底秃了。
高贵妃和于夫人关系亲昵,没出阁的时候都管于夫人叫姨母,住养在余府的时间颇不短。正因为自己人,既要夸赞,又不能过于刻意,正斟酌词句,林夫人说道:“这花不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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