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都遂锦千里迢迢赶来。
但无咎不肯见他。
直到十二岁那年,在舅父少见的强硬坚持下,到底还是见了。
舅父引荐过双方身份后,便放任这对初次相见的孪生子单独相处。
两个半大少年面向而立,沉默地打量着彼此。
这是初见,实质却也算重逢。
他们本是世上最亲密熟稔的两个人,在母亲肚中紧紧依偎十个月,前后脚来到世间。
可就在那之后,便有别如云泥。
望着对面那个已有几分过人气度的孪生弟弟,无咎心中有个阴沉而绝望的声音在说:杀了他。同归于尽。
就在无咎的手蠢蠢欲动时,对面的李恪昭开口了。
他说:“逛过夜市么?”
无咎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与这个弟弟相逢的场面。
在那些幻想中,李恪昭或鄙夷厌憎或轻狂嘲讽,有时又同情怜悯、涕泗横流。
就是没有眼前这一种。
没有厌憎,没有轻视,没有恐惧。也没有虚伪的唏嘘与安慰。
只是莫名其妙、轻描淡写地问,逛过夜市么?
见无咎不答也不动,李恪昭自顾自道:“走吧。”
语毕就从随从小奴手中接过一个半面鎏金面具,亲手为无咎戴上,然后扯了他的胳膊就走。
那是无咎第一次逛夜市。不,该说是他第一次走进熙攘人群。
过去那些年里,他偶尔也会出门,但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,走在清冷街巷里也会躲躲闪闪,做贼似的。
眼下陡然被李恪昭拉进人堆,他从身到心都是僵硬紧绷的。
无咎低垂着头颅,总觉得从身旁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自己。
心中那种恐惧与慌乱是寻常人难以体会的。
如同隆冬时置身冰窖,无衣蔽体,四周却密密匝匝蹲满了衣冠整齐的围观者。
无路可退,无可躲藏,无所遁形。
每个围观者的眼神仿佛都有声音。他们说,看,这里有个怪物,和我们不一样。
无咎知道自己不该瑟瑟发抖,更不必畏畏缩缩。可身体不听使唤,两脚拼命往人少而阴暗的地方去。
李恪昭浑不觉有异,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。
最终来到树荫下的一个冷清小摊前。
这摊子位置实在不好。
别的摊子大多选在商铺门脸左右两侧的好位置,沾着人家商铺里灯火的光,再挂一两盏灯笼就能让清楚亮出自家所售卖的物品了。
这摊子却可怜,孤零零被挤在大多数人不会特意留心的树下,背后是临街一户人家的墙,半个摊位都被遮在黑黢黢的阴影中,靠着一盏如豆的小油灯微光照明。
需得凑近了看,才瞧得清是个卖小面人儿的简陋摊子。
摊主是个中年人,旁边坐了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儿,看起来像是父子。
无咎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对父子的穿着。
从有记忆起,无咎就生活在舅父的庇护下。虽也从书册中知道“人间有疾苦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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