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着这个告状的机会:“楼仲康,他打了我,还骂了我吃里扒外。”
怕贺时渡偏袒楼仲康,檀檀火上浇油:“他长得跟熊一样,拿他的力气打我,我不死就很是万幸了,脸肿了一整天,险些破相。”
贺时渡从床上起来,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脸。
左边右边他没看出来是哪边挨了打。
“他打你是他的错,出去后罚他鞭子。”他大手揉了下她的脑袋,“但他骂的没错。”
她来南池以后,南池的开销急剧增长,全用在了吃喝上,还不是吃里扒外么。
檀檀自知理亏,低头避开他的目光:“所以我来赔礼道歉了。我听阿琴说,你本来想找兰娘进来的,可是我一想,兰娘哪里受的了你的脾气啊?万一她和你朝夕相处着,发现你发现你的缺点,就不崇拜你了怎么办?所以我自告奋勇,还是我来吧,我虽然不如兰娘能歌善舞,但总归比她漂亮点儿。”
贺时渡也觉得檀檀比兰娘漂亮,她本来就漂亮,自夸的时候就更漂亮。
檀檀同贺时渡在一起,她没有什么特别想与他说的话,他也没法子跟她讲战场上的事。两人白天大多时候都干坐着,各自干手头上的事。
檀檀带来了《庄子》后,贺时渡就不看别的书了。
檀檀坐在床上绣荷包,偶尔抬头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那篇逍遥游,像着了迷,成了瘾。
她好像找到了他们之间的共同点,“我看书也只翻前几页,后面的从来不翻。”
贺时渡笑了笑,“那怎么我能把逍遥游倒背如流,你就没学得好的文章?”
“我会背《离骚》。”
小时候娘逼着她背诵《离骚》,背不出就打手心。为了不成为断手的小残废,她没日没夜的背。
【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。】
每次,她都会停在这一句。
几次以后,听到这一句或是看到它,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心,生怕娘拿出藤条打她的手。
“大司马,沐修时间道了。”典狱前来通知。
贺时渡知道檀檀做事磨蹭,让她先去沐浴。
诏狱关押的都是公卿贵族,进来陪伴的女眷也都是贵族千金们,因此浴房修缮的格外豪华。檀檀沐浴完,抱着衣物回到牢室里,贺时渡将衣服丢在床上,人已不见了。
臭男人都不讲究,乱丢东西。她将他的衣服摊开,打算整齐的叠放好,却发现衣袖处有一道裂口。
不知是什么时候划破的。
好好一件衣服有了裂口,按某世子的脾气,一定会扔掉的。
这么巧,她这次带了针线。
檀檀自嘲地笑了下:“我可真是来给你当奴婢的。”
她的绣活不精致,歪歪扭扭,怎么看怎么丑,于是她又把缝过的地方给拆了。贺时渡回南池,便看到她在拆自己的袖子。
他停住脚,仔细辨认了下,才看明白她不是在拆袖子,而是在补袖子。
烛晕柔柔地照在她的脸上,她的嘴角,因为太过专注而紧紧绷着,布裙拖在地上,她乌黑的头发,散着淡淡的光泽。
这是他见过最温柔的画面。
那年他第一次打胜仗,同楼仲康去澡堂子里泡澡,楼仲康问他打了胜仗想做什么。
那时年轻气盛,满腔热血,只求立不世之功,留千古功名。
他想秦国强大,百姓不再受欺辱,也想打更多的胜仗,纵横天地。
他想不为任何人俯首称臣,不为任何礼俗所束缚。
原来再多坚贞的追求,也会被温柔击碎。
输,这一仗,他输得一败涂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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